【枪凛】异乡人 上

* 原创角色出没注意

* 原作角色老化/死亡注意


门铃不紧不慢地响了一路。

伦恩打开门,五月的和风捎来一小片花瓣落在他松垮垮的睡袍上。

门外站着的东洋青年好修养,对日上三竿还睡眼惺忪的伦恩视若无睹地摘下礼帽,彬彬有礼地躬身道:“打扰了,请问您是库丘林先生的代理人吗?”

 

伦恩揉揉眼,从指缝间打量身着黑色西装,鬓角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是,我是他的代理人伦恩▪奥康奈尔,有何贵干?”

说是代理人也就好听了些,以库丘林叔父成天晃悠上山下海不见人影的性子,实际上不管是叔父还是奥康奈尔家的一应破事都会找到伦恩的公寓上来,多半待他逐一解决后叔父才会出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

陌生的异乡人抬起头,黑色发丝下似曾相识的蓝眼睛,搭上异域感浓厚的长相气质让伦恩不由一愣,青年淡淡的声音倒是和他印象中冷漠且疏离的东方人对上了号:“失礼了,我叫远坂陆,来自日本,受人所托前来英国。”

他顿了顿:“向库丘林先生转交一位故人的遗物。”

 

难道那不正经老头到这把年纪还能发一笔横财不成?但看青年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又戴着外形考究闪着金光的袖扣,言之凿凿的样子不似作伪。

姑且招待名为远坂陆的男子到还算像样的待客室中坐下,伦恩在盥洗室仔细刮掉新长的胡茬,忽然明白了那双蓝眼睛的熟悉感由何而来。

略去青黑的眼圈,伦恩模仿隔壁的客人冷淡地眯眼望向镜中人,在午后的阳光中折射出青蓝色的光芒。

这可不妙啊,库丘林叔父,他喃喃道。

 

对这座城市里尊贵的老爷夫人们来说,外来的私生子算不得大事——甚至还不如西区新上演的戏剧来得有意思。自打从库丘林书桌角落翻出大量裸女画册,并借此渡过尴尬躁动的青春期,他那老不修的叔父弄出多么骇人听闻的桃色绯闻,伦恩丝毫不会奇怪。

待年岁稍长,长到足以随叔父进入隐藏在苏荷区曲折蜿蜒长且深的巷子中。伦恩还记得那栋建筑中飘扬着柔软的鹅黄色薄纱,房间里没有风,烧着味道暧昧的香料。恍惚间伦恩想问问库丘林,这些狗日的是不是将外头的浓雾揉碎后再往里面加魔女的头发,才让这鬼玩意要死不活地浮在他的身周,拉扯着脖颈仰望刻有面目模糊裸体男女的天花板吊顶,叔父?

还没有问出口,一只滑而丰腴的手自烟气中扯住伦恩上衣的下摆,成年不久的他顾不上四周的嗤笑声,慌里慌张地寻找叔父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库丘林坐到了房间那头,整个人放松地陷入羽毛靠枕中,他笑着,眼角的皱纹舒展成未干涸的河,顺着赤红的河卵石淌过他线条分明的脸庞。卧在库丘林膝盖上的红发女性抬手抚过他的额角,他不在意地侧头和半倚在肩头的女子调笑,灰蓝色长发在他仰头大笑时往后倾倒。

 伦恩小时候从宅子里的老仆从那听过一耳朵库丘林年轻时的混账事迹,但没人告诉过他有的人老混账起来还能这样好看。红发女朝伦恩的方向指了指,他看见库丘林像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冲自己眨眨眼,接着有柔软的身体攀着伦恩的手臂贴了上来,整个世界只剩下混沌的线条。

 

一切结束后,昏昏沉沉的伦恩完全没有印象后来是如何回到冷冰冰的公寓里头。那晚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没有奶子也没有薇奥娜柔软的大腿,他梦见无数长着漂亮蓝色发丝的男男女女从巷子里蜂拥而出,围在大宅门口,张着茫然呆滞的奥康奈尔家标志性暗红色瞳孔,望着站在窗户旁的叔父和自己。

 

那是叔母过世后某个冬日发生的事。

 

伦恩后来对叔父说起这个诡异的梦,唾沫四溅地描述那群人的嘴唇有声无声地翕动,他不确信他们是否喊了一晚上的爸爸,因为隔天中午他发现卧室的窗户没关好,寒风撞击它不断发出巨响。

 库丘林笑着听他扯淡,等到他说到爸爸和窗户的部分时更是发出震天响的哈哈声,使劲拍打伦恩的后背。

叔父你一定有许多的私生子吧,他问。

还在兴头上的库丘林骂骂咧咧地给他一个爆栗,臭小子净会胡说八道,你叔父我还没混账到这种地步。

骗人的吧。

别看我这样也是奥康奈尔家的人,这种违背你叔母誓约的事是不会干的。

他说着话,若有所思地盯着伦恩,准确来说是他青蓝色的眼睛出神。

从认识叔父的第一天起,伦恩就察觉了他这个怪癖。平常地聊天也好,普通地进餐也好,库丘林有时会突然静下来,银叉定定地停在食物表层,望着伦恩映照着炸虾的青蓝色瞳仁发呆。有几个瞬间他熟悉的叔父消失了,消失在幼年的少年的青年的伦恩眼眶内的蓝色球体中。

 他不再是个未经人事的小毛头,张口闭口都是些教人难堪的问题。伦恩已经学会随口胡诌几个不怎么高级的笑话,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聊钓鱼或者某个公子哥的花边新闻。只是从那天开始,伦恩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伦恩听说有人梦到在离家万里的庭院中挖出盛满金子的罐子,路过的商人买下这个梦,长途跋涉后在世界的彼端他总算看见了梦的终焉。

 年幼的伦恩当然有许多瑰丽绮异的梦,是白日里未尽的冒险,一位小男孩能对人言不能对人言的全部妄想。他以为梦实现的一天他会飞,会打败世界上最邪恶的巨龙,会看见女孩子的裙底下究竟是什么玩意。

眼下就有一个具现化的梦端坐在待客室里,茶杯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模样。

 伦恩系上最后一颗纽扣走出盥洗室,对那个噩梦说话:“走吧远坂先生,我带你去找库丘林先生。”

多年前伦恩没能在那天咂摸出的微妙感觉,他现在确实尝到了那股酸涩的滋味。

他嫉妒他,嫉妒这位陌生的异国之人。



这其实是一篇我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写得出来的正文番外。

就是有这种先写番外的傻X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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