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上班

* 完全是妄想产物。

* 含有角色死亡情节,慎入。

 

到时间了。

腕表塞进袖口,拎起公文包,方才还一言不发的同僚们纷纷起身,整个大厅走动成一片黑西装的海洋。陈逸涵向几位熟人点点头,悄无声息上了路,准备开始今天——也是他最后一天的工作。

露水重重,湿漉漉地连带着低狭的天色压迫道上行人。遑论好坏,他在这路上来回数十载,不是没想过有走完的时候。但当真到这一天,难免会有些踌躇,原本熟得不能再熟的泥石拐角,荧光土木,因这将至未至的别离都变得莫名地远,突然地古怪。

路还是得走,不管是陈家湾李家坝子王麻子沟,日日夜夜,他独自走过。

 

凉风簌簌,四下无人,正是……正是杀人放火好时机,端看有无这贼心。古陌立在自家楼下,眼看笼罩在黄的白的小碎花下的灯光挨个熄灭了。连那头烧烤摊上的老板,收工前也奇怪地拿眼睛瞟树下的古陌,往老婆耳边嘀咕着什么。

他第79次抬脚走向楼道口,在第50次将将碰到门把时折回,没头没脑地原地打转。

一位成年男子深夜不着家,既不是因为有十八罗刹般的好汉们团团坐等他的欠债买米下锅,也不是娶了位母大虫等他回来洗净周岁小儿的半盆尿布。说来可耻,作为信用状况良好,身家清白,事业有成的独身男子,古陌在这呆望那方窗口的原因相当简单。

他怕。 

经过无数的恐怖故事,都市传说甚至社会新闻的洗礼,“家”这个概念,有可能上一秒还是忘记叠好的被子,昨天吃剩的手抓饼,下一秒就有魑魅魍魉从门缝里现形,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招摇过市。灯是灭了,等古陌走近时鞋跟的声音像有谁在他耳畔举刀咚咚咚敲击着菜板。他只会写写曲,连大悲咒也唱不齐整,哪敢上前领用这催命符。是以古陌在这楼下等了又等,盼“那东西”走累了自回自家,他没细想为何不去往别处避避。

 

打扮得像上世纪科幻片中的陈逸涵走到古陌面前,他才觉察出不对来。

“古陌,男,32岁,民庆市OO路X号,死于……”

“等等,你这乌鸦嘴咒谁呢?”

深更半夜的,突然走来一身黑鸦鸦的陌生男子,连个传票也没发,一脸正经地告诉你,你已经死了。

开什么玩笑!

联想到家里的古怪,古陌四下寻找藏起来的摄影师:“瞧你还装得挺像样的,说吧哪个电视台找来,演技不错啊。”

一定是这样。

“你们把录音机搁哪了?亏得我找半天也没发现家里哪响。”

那群混球是等着欣赏他被吓愣的傻样吗?

他的声音配合着抖了起来:“是你吧老刘?王台?李总?”

一只手搭上他肩膀,吓得古陌一激灵,对方冷淡的黑眼珠望着他:“古陌?古陌,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确实已经不在了。”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底下水泥砖的触感和生前并无两样,但早在看见鬼差的那一刻,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开始就响个不停的高跟鞋声,回家后电视看一半就靠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被人掐住脖子,挣扎中瞥见的面容……

陈逸涵由着古陌折腾,这种场景见多了任谁都能从容待之,更不用说打头一位的金牌鬼差本差了。眼前这位“新人”话是多了些,周身没多大戾气,作为他鬼差生涯的最后一单倒不赖。接下来等古陌心情平复,两个人一齐上路就是。


另一位当事人并不这么想。

“我不走。” 

陈逸涵有些意外。

古陌说着,撸起袖子,大有上楼找债主算账的姿势。

他更吃惊了:“你要上去?”

“老子都搭了一条命进去,还等那东西白占我的地,你们哪懂小民们付首付还房贷的艰辛?做鬼也不能不讲道理是吧?”

陈逸涵皱着眉头不做声,就拿个手臂挡着。

古陌讲得唾沫四溅:“得了吧,你掂量掂量,像我这样兢兢业业,不偷不抢的大好青年你们抓得勤,怎么就放任那玩意四处害人?合着地府里头也时兴按闹分配?”

陈逸涵冷着脸,古陌眼睛骨碌碌一转,就要再扯出一串长篇大论来。

“好。”

反正今年下达的工作文件里没规定不让碰巧路过的鬼差顺带解决一二妨碍公务的闲散鬼员,陈逸涵懒得同古陌磨嘴皮子,转职照例是要受些不方便的,他认了。

 

见陈逸涵点了头,古陌声势大减,他屏气敛息地跟在一身正气的鬼差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陈逸涵打开门,一脸青紫的“古陌”手心向上,躺倒在沙发前,见此情景身后人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陈逸涵稍稍扭头看了下古陌,气色比刚才要差,但还是比那边的“古陌”好看得多。

毕竟是个普通人。

“你留在门外。”

这回古陌老实了,他倚着大门坐下:“你可轻点儿,别把我音响给砸坏了。”

陈逸涵置若罔闻,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作案,不执法工具,客厅里噼里啪啦一阵响,混杂着惨叫声,古陌忍住回头的冲动。

一会鬼差大人出来了,还是冷冷的:“走吧。”

陈逸涵明显感觉到古陌松了一口气,他太好懂了,做鬼也是一样。


上了路,这天的工作就差不多了,他只负责古陌这一位,费不了多少事,除了过程比他预计的要艰难一点。

无他,这位新同伴谈兴甚浓,从明星八卦到鬼差的工作情况都讲上一通,陈逸涵偶尔挑几个问题回答他。 

不认识。

没有车,更没有马车。

你想被锁着走?

到了就知道了。

……


大部分时间他无言地赶路,看长路尽头在灰蒙蒙的夜色中化作边缘模糊的墨点。听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新专辑,过世的家人,还有那个鬼看起来生前遭了很多罪希望它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云云。

若有一二行人经过,大概会认为面无表情的陈逸涵才是黄泉路上不复返的那位,在一旁身着白衬衣滔滔不绝的男子准是在超度他。

陈逸涵分一半心听古陌说话,另一半去记住这夜,这风,有些硌脚的石子路,他是真切地产生几分不舍来了。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和呱噪的旅伴行走在同一种路上,一个来来去去,一个由生到死,鬼差的差事,人的命,历经数十载,在今夜汇作没有欢呼声的终点。

 

到了。

 

陈逸涵按惯例让古陌候在办公室外,他处理好交接工作,与古陌就此别过,差鬼相隔。

等他转回古陌跟前来,鬼差面上竟显出与本人不符的茫然来。

怎么?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古陌故作轻松地问道:“说吧,判我几年油锅?”

陈逸涵的嘴角古怪地抽搐几下:“错了。”

“啥?”

他有些窘迫,不敢看古陌眼睛:“我是说抓错人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古陌肯定他张口结舌的样子蠢透了,但一时也不知该生气还是高兴好。他的喜,他的怒,他的一生一死,都为着这么个荒诞理由。他从混沌的脑海中挤出几个字:“那我去哪?” 

虽然留有几分侥幸,但想到他草草扫过几眼的那个“古陌”,对它是否还适宜人类居留估计得打个醒目的问号。难不成自己也要穿上高跟鞋找户人家夜夜舞动?


黑发的鬼差垂着眼,有条有理地给他分析那个“古陌”虽然看上去状态不好,但仍有两魂七魄,待生魂也就是古陌回归就能活转起来。时间?天一亮地府会通过些机密手段送他回去,明早他就像做了个梦,至于是噩梦美梦地府就管不着了。

这会鬼差的话比之前一路上加起来的还多,古陌满心只记得住他没死!明天还可以接着去公司!他把投诉出错的鬼差,找地府赔偿精神损失的念头抛在脑后,一个劲抓着越看越顺眼的鬼差的双手摇晃:“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这位鬼差还是鬼使大哥,你的大恩……”

“陈逸涵。”

“总之陈先生等我回去一定给你烧上好几斤纸钱!”

虽然想提醒他烧了也收不到,但看古陌那副兴冲冲的模样,陈逸涵决定还是不泼他冷水了。再说此事本是地府有错在先,听古陌念几句也是常理之中。


处理这种特殊事务的同事解救了他,古陌笑得见牙不见眼,临了还回头喊他:“哎!陈逸涵!” 

他应声望去。

古陌挥着手:“等四十年,不五十年后你再来接我吧,虽然话不多你人还挺好的。来个别的鬼差,到时候我年纪大了,耐不住吓。”

鬼差的脸上露出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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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圈过七夕,我圈过......等等圈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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